“香格里拉”情缘

学生在飞虎队长汀纪念馆参观学习

■戴春兰

晨光熹微，古城崔巍。早春二月，乍暖还寒，汀江飞花漱玉缓缓南流，几只鹭鸟在河边低翔。长汀老飞机场上，行行排排的飞机、轰炸机整齐地排列着，蚂蚁似的人群来回穿梭，紧张有序地忙着整修跑道、运送弹药、检查飞机情况，等待“雄鹰”展翅翱翔的那一刻......

发动机轰鸣，碧蓝如洗的空中升起架架飞机，机身上长着翅膀的老虎标志赫然在目。“‘飞虎’！我们的‘飞虎’！”大街小巷一片欢呼，大家伸长脖子极目远眺，目送英雄们奋不顾身去打击日寇。那沉甸甸的希冀宛如狂风涌起、暴雨骤落，搅得汀江波涛澎湃：这是1945年的春天，来得那么迟那么迟，令小城人民寒气透骨！

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，长汀一直是东南各省和西南、西北大后方联系的抗日战略要地。日寇把长汀视为眼中钉，利用制空优势，多次进行轰炸。水东街衢弯头惨案、“1·15”惨案、苍玉洞惨案......日军飞机肆无忌惮地飞临古城上空狂轰滥炸，到处硝烟弥漫，血肉横飞，断壁残垣，数百人的生命永远定格在寒冬！

在焦灼的渴盼下，1945年2月2日，曾经的空军教官陈纳德率领美国空军第14航空队包括地勤、航空人员100多人移驻长汀县城和机场，与长汀人民并肩战斗。长汀成为东南前线唯一的空军基地。

飞虎队进驻当晚，一架日机向长汀机场投掷了两枚炸弹。当日机俯冲投弹时，布设在机场周围山头上的高射炮朝着日机一起开火。日机被击伤后狼狈逃窜，最终坠毁。

次日清晨，第14航空队40余架战斗轰炸机迎着朝阳向远空飞去，去轰炸被日寇占领的浙江沿海军事基地。当晚，不死心的日军又派出一架飞机前来袭扰，但尚未进入机场上空，便遭到地面高射炮的迎头痛击，只得慌忙逃窜。此后，日寇飞机便很少再敢袭扰长汀，千年古城得以完整地留存至今。而驻汀飞虎队常有战斗机、侦察机起飞降落，轰炸打击日寇统治下的台湾等地的军事要地。

这些高鼻梁、蓝眼睛的飞虎队队员跋涉万里而来，缺乏汽油，缺乏战机，甚至没有统一的军服，但从未缺少冲锋战斗的勇气。他们令日军闻风丧胆，从此，长汀的天空变得宁静，大街小巷恢复生机，全城百姓发自内心地感激。除飞机场外，大家精心挑选出三个交通便利、风景优美又安全隐蔽的地方供飞行员等食宿，分别是林森路东南旅行社、南寨梅林中山堂及水东街婆太巷的“丽园”。

水东街口红色英雄群雕前，金黄的阳光倾泻而下，红的紫的三角梅粲然绽放，宛如鲜花的瀑布，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回穿梭，衣着光鲜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
我踏着青石板径直走向对面不到两米宽的小巷，进去十来米，右手边是一座三层豪华典雅的仿欧式小楼，在一众现代平房与高楼之间格外出挑。门楼上刻着两个古朴端庄的繁体字“丽园”，挑高的门厅，气派的大门，圆形的拱窗，转角的石砌，尽显雍容华贵。

进得门来，鹅卵石铺成的雨坪上种植着各色花木，白色灰泥墙，浅红屋瓦，西、北两侧楼房连续的拱门和回廊，具有浓郁的岭南民居建筑风格，文雅精巧不乏舒适。踩着木楼梯上至主楼二楼，出到阳台，沿门楼回环到西侧楼房，可闲坐喝茶，可赏景小憩，清新又别具匠心。

黄氏丽园由纸行怡和行老板黄丽川出资建设，占地410平方米，是当时长汀最豪华的小洋楼，现为福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。其时，丽园竣工不久，黄丽川二话不说便将房子让给飞虎队队员居住。

79年前，每至黄昏，欢呼雀跃的乡亲们簇拥着飞虎队员一路说笑着而来。“会不会累啊？”“亏得你们把鬼子打跑哩！”话语不通，情意却浓，队员们的疲累也一扫而光。

喷香的饭食马上上桌，乡亲们安排专门的厨师照顾队员的三餐，除了丰盛的西餐，还搭配客家美食，吃得大家不住地夸赞。队员们的衣服鞋袜、床单被褥早被婶子们洗晒得干干净净，房间内外花香袭人，水果、咖啡信手可取。逢上过节做些好吃的，哪怕是平日里做个粄子，乡亲们便大盆大碗地送来给他们尝鲜——这些大兵漂洋过海来帮咱们打鬼子报仇，乡亲们真把他们当自家人来爱护哩！

在同一条战壕并肩战斗，飞虎队员和长汀人民结下了深情厚谊。他们连比带划地和大家说笑，买香甜的糖果哄孩子，闲暇之余三五成群在城内走走逛逛，品尝美食。日本投降后，他们与长汀人民共同庆祝了三天三夜，进行飞行表演后，才依依不舍地撤离。

虽然飞虎队只在长汀驻扎了七个月，但中美人民携手并肩、浴血奋战的情谊却历久弥坚。正如陈纳德夫人陈香梅女士所说：“对于这座美丽的山城，许多飞虎队员都记忆犹新。回到美国后，他们还念念不忘这里，成为他们心中魂牵梦萦的‘香格里拉’。”

万里之外的飞虎队队员怀念“香格里拉”，长汀人民也铭记这些同仇敌忾保卫汀州的战士们。于是，乡亲们在最繁华的历史文化名街——店头街建起“飞虎队长汀纪念馆”来铭记这段血火交融的峥嵘岁月。

纪念馆是一栋两层小木屋，展示了飞虎队队员战斗、生活、和长汀人民共同抗战的历程，陈列着工程望远镜、军帽、飞行员皮夹克等队员们生活和作战的物品，还有纪念飞虎队的书籍等。

今天，我随眼眸澄澈的孩子在纪念馆里观看《飞虎队在长汀》专题片。我相信，这段齐心协力的历史，这些情逾骨肉的故事，必将深植于苍茫大地上，在大洋两岸的每个人心里葳蕤生长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