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泉整训开启人民军队正规化历程
（蔡仁照）正规化是军队战斗力的源泉，是军队现代化水平的重要标志。我军创建之初，加强各级各领域的正规化建设尤为迫切。1929年12月，毛泽东率领红四军来到闽西连城，利用战斗间隙在新泉进行民主整军，这是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次政治、军事整训。新泉整训短短十数天，严明了军队纪律，增强了官兵的军政素质，全面系统地解决了红四军中存在的一些问题，空前提高了红军指战员的政治觉悟，在政治上为古田会议召开奠定了思想基础，在组织形态上奏响了人民军队正规化建设的序曲。新泉整训的重大效果，是开启我军正规化建设，为古田会议奠定了军队正规化建设的基石。新泉整训的红色基因，对于大力推进我军组织形态现代化、建设世界一流军队，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。
新泉“望云草室”
新泉整训是提升红军打胜仗能力的紧迫需要
军队整顿的目的是要从根基上提高作战能力。任何军队的每一次整顿都有其客观成因和历史印记。1929年，闽西的革命斗争形势十分严峻，红军为什么要进行集中整顿？难得的战斗间隙的主题为什么不是休整，而是整训？这有极为深刻的军事斗争需求和提升红军战斗力的迫切需要。
军队的战斗力源于组织编制的规范性，源于官兵文化素质和军事政治的科学正规训练。统一编制，严明纪律，严格训练的军队，战斗力就强。红军初创时期，部队编制不够统一，官兵素质参差不齐。1929年2月25日，湘赣边界特委书记杨克敏报告红军情况，客观揭示了当年的现状。一是部队编成复杂，有“贺叶残部”，有“湖北第四军警卫团，湖南的平浏岳的义勇队”；有的“原名工农革命军，后改为红军”。红军第四军“原有二十八团、二十九团、三十团、三十一团、三十二团、三十三团，分为三师，合为一军”。“军队的编制仍是国民革命军的编制”，“军以下没有师，直接是团、营、连、排、班。”二是官兵成分复杂。红军指战员中，有“原来的老兵”，有“平浏岳的农民”，有“湘南的农民”，有“国民革命军中俘虏的兵士”，有“当地的农民”。由此可见，新泉整训前，红军“质量不太十分好，流氓式的色彩当然仍然有的”。部队保障的难度很大，当年官兵十分看重的军饷，“根本就没有饷发。”这些难以适应严峻的革命斗争形势的状况，反映出红军整训的紧迫性，揭示出新泉整训具有很强的现实针对性和必要性。
红四军官兵进行战术训练
军队是一个正规组织的武装集团。部队编制、官兵素质、后勤保障、基层管理都与部队战斗力密切相关。科学的编制结构，严格的基层管理，规范的生活保障，才能有效提高部队的作战能力，才是战胜强敌的根本保证。红四军新泉整训前夕，战斗十分频繁，利用驻军新泉的十数天进行政治、军事整顿，这就抓住了整顿的机遇，抓准了正规化的方向，整顿才有出色成效。适应形势任务需要提升作战能力，是军队建设的永恒主题。新时代，我们要贯彻依法治军战略，强化法制观念，善于觉察部队正规化建设中的弱点缺项，推进深化改革，才能战无不胜。
共产党坚强领导奠定正规化建设的政治基础
人民军队的正规化首先要健全各级各部门的组织领导体制。坚持中国共产党对人民军队的绝对领导，全军官兵坚决听从党指挥，永远跟党走，这是正规化建设必须坚定不移地贯彻到底的主题主旨。我军建设发展的实践表明，军队整顿，首先要加强和改进党的领导。1927年9月29日至10月3日，毛泽东在江西永新领导三湾改编，从政治上组织上保证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。1929年12月举行的古田会议，从根本上确立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。军队整训通常把军事问题作为重点，新泉整训为什么是政治、军事综合整顿？就是要在古田会议召开前的整训中坚决改进和完善党的领导。政治整训和军事整训紧密结合，同时进行，是新泉整训的重大特征，这使人民军队的正规化建设有了明确的方向。
“支部建在连上”宣传画
正规化是红军指战员的迫切期盼和强烈心愿。如何规范部队管理和严格生活秩序，这是新泉整训面临的严峻考验。中国革命战争时期，武装力量结构中曾经出现正规军、游击队的编成，国民党军队中有的被称为杂牌军。正规是军队作战能力的象征，正规编制，正规管理，正规保障，尤其是武器装备枪支弹药的正规来源、给养物资、军装的正规供给，这是凝聚军心、震慑军威的重要物质基础。新泉整训前，红军面临诸多困难。一是基本的军需物资保障紧缺。“红军中的薪饷，早就废除了。”“不仅零用钱不发，草鞋费也没有发，伙食费也减少了。”“冬天，棉衣问题几乎无法解决。”二是伤病员医治和安置困难重重。红军作战难免有伤兵。“伤兵的问题，也就在医药和待遇”。红军转战闽西赣南，“医生很少，且手术不好，药又不多且不好，所以打伤了没有药诊”。这些必然影响军心士气。当年的情况是，“四军如果不出发解决经济问题，大多数的群众，有领导不了的危险。这个经济问题，要算红军中最困难的问题，也就是边界割据的致命伤。”可见，正规的军需保障和生活秩序和红军指战员的迫切期盼，必须有强烈的政治责任感解决这些问题。健全完善正规的部队管理和生活秩序，需要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，需要军队中各级党组织充分发挥战斗堡垒作用。新泉整训就是要整顿治理好这些方面的问题，开启红军正规化建设的新篇章。
红四军党内的八种错误思想
人民军队在战火中探索正规化建设制度。我军创建初期，难免存在游击习气，官兵关系、领导指挥关系等等与军队的正规化还不相适应，这就要在战争实践中不断探索和完善正规的体制。新泉整训前，“红军中仍采用党代表制”，这是红军能够战胜敌人的组织保障。中共湘赣边界特委书记杨克敏在报告中阐述，“红军中党的历史已有一年”。红军中党代表的主要职责是，“军中政治训练，党的工作，督促士兵委员会工作，帮助军事长官工作，如军事长官在火线上打死了，党代表可以代行指挥军队。”当年红军的组织，设有军委、团委、营委，连设支部，各班自成一小组。对此，杨克敏深切感受到：“这个组织，我们很觉得法，很能适用于斗争，因为作战大部以连为单位，每一个作战单位有一个支部，去处理和指挥一个作战单位的事，很觉便当。我们的军队其所以打败仗而不致于溃败，这个组织的好处应为主要的原因。”残酷的军事斗争实践告诉我们，“那一连、一营、一团的党代表好，那一连、一营、一团的士兵就好，就会作战，问题也少些。”由此可见，红军中的党组织是新泉整训得以顺利进行的重要保证。面对闽西根据地严峻复杂的革命战争形势，应对国民党军队的反复围攻，充分发挥红军中各级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，是新泉整训中积极开展政治整训的重要一环。政治整训为红军的正规化建设指引方向，奠定了新泉整训坚实的政治基础。这些在战争实践中得出的深切体会和宝贵经验，非常真实深刻宝贵，是新时代我军加强正规化的血脉。
具有战时特征的新泉整训方式提升正规化效果
赣南闽西是当年国民党驻军的重要地域，战火连年，匪患不断。红军整训为什么要选择在新泉？这有深刻的战略考虑。闽西革命根据地群众基础厚实，共产党组织、共产党员的革命活动早已渗透到各村各户。新泉是闽西通往赣南的一处要隘。1929年，毛泽东多次来到新泉，通过深入群众了解情况，从政治上探索人民军队正规化建设的方法路径。1929年6月14日，毛泽东同朱德率领红四军进驻连城新泉，在战术上是为了迷惑敌人，在战略上也是“安排红军休整一星期”。这次休整，毛泽东从历史与作战两个维度考察红四军中存在的问题，提出了“个人领导与党的领导”“军事观点与政治观点”“流寇思想与反流寇思想”“形式主义与需要主义”等多个问题，从战略上思考红军的正规化建设，从策略上筹划红军正规化建设的方法路径。1929年12月，毛泽东、朱德再次率领红四军进驻连城新泉，“在新泉的望云草堂进行了为期十天的政治、军事整训”。十天整训，可谓短期。在敌军围堵、战火纷起的岁月，作出十天政治、军事整训的决断，体现了毛泽东、朱德对红军正规化建设的重大战略预见。
新泉红四军士兵调查会旧址外景
军队整顿必然涉及官兵的思想灵魂和切身利益，内容具体，方法得当，才能事半功倍。红四军利用战斗间隙在新泉整训，具有鲜明的战场整顿特征，整顿内容以作战为要，整顿方式以效果为主，拉开了红军正规化建设的序幕，铺设了正规化建设的道路。
一是深入调查了解真实情况。整训那些天，毛泽东、朱德深入基层，与官兵面对面交流思想，了解情况。“调查会的目的主要是了解四军官兵思想、行动情况”，梳理红四军存在的一些非正规的积弊。时任红四军政治部宣传干事吴梅林回忆：在新泉，记忆最深刻的是，“召开支队干部、大队干部和士兵的调查会”。这类座谈会毛泽东很注意听，用毛笔记录，很少插话。
新泉整训遗址（万人台）
二是发动群众根治管理积弊。新泉整训，红军指战员是主力军，毛泽东、朱德把动员群众、强化部队管理作为整训的重要环节。调查会上，与会官兵在发言中谈到，“军阀主义残余，打骂士兵，官长不顺眼，士兵打肿脸，造成官兵之间的关系紧张；绝对平均主义，官长骑马，士兵跑腿，不认为是工作需要；分东西要一样，号房子好坏大小都争得要命。”调查会上反映的这类情况，显然与正规化建设极不相符，是新泉整训中必须坚决整改的问题。为此，新泉整训的动员大会搞得轰轰烈烈。据当年赤卫队的中队长回忆，红军“在新泉召开万人大会，南阳、新泉两区都有人参加。”会上，“毛委员讲了话，接着朱军长讲话。”红军指战员对整训的意义理解深刻，整顿作风纪律、根除非正规积弊的自觉性增强了，整顿的效果就提高了。
三是优化部队纪律。当年，红四军虽然制定了战时纪律、一般纪律，但“各种纪律宣布之后多而复杂，士兵每每弄不清楚”。通过优化纪律条文内容，进一步严明纪律，严格管理，这是部队整顿的重要内容。新泉整训期间，朱德主持制订了红军的条令条例和法规，为严明纪律提供了规章依据。
四是调整编制结构。“红军的编制，当时是在军部下设纵队、支队、大队等”，这些都难以适应正规化建设的要求。中共中央给红四军前委的指示信指出，“关于红军编制，最要紧的是使之能适合于游击动作，指挥单位不要过多，军事组织及名称不必拘于一个固定形势。”这一指示精神为新泉整训中优化红军的编制结构指明了方向，为红军开启正规化指明了路径。适应红军作战特征调整优化部队编制，有效提高了红军打胜仗的能力。
红军标语“军事政治训练”
五是政治训练与军事训练并举。军队的正规训练是提升作战能力的关键。红四军的训练虽区分为日常操课、实地训练等，但“所有科目课程均一仍国民革命军之旧，没有什么改更”，这就难以适应红军在闽西山地作战的实际情况。当年的闽西山村“常有土匪骚扰”。红军在闽西作战，常遇语言不通，地形不熟，官兵不仅要训练军事科目，也要开展政治教育、提高政治敏锐性。红四军新泉整训，军事素养与政治觉悟紧密相连。1929年5月，朱德率部攻陷永定城后，向上杭连城进发时曾致信中央，部队“每天仍然要下操”，“政治的训练由党代表负责，每天向士兵讲课，督促士兵委工作”。新泉整训期间，毛泽东亲自主持政治整训，朱德主持军事整训，政治整训与军事整训同时展开，整训中广大指战员认识到，部队训练是为了提高作战能力，红军“作战要有政治意义和群众基础，反对军事的投机主义”，“作战是科学的，艺术的，反对盲目的军事冒险主义”。这体现出新泉整训从组织上思想上提升了部队的正规化建设含量。新泉整训结束不久，红四军在上杭古田召开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。新泉整训最实际的效果，是为古田会议奠定了军队正规化建设的基石。
正规化是我们在新时代实现强军目标的必然要求。今天，我们要全面深入推进人民军队的正规化建设，大力提高国防和军队建设的法治化水平，切实加快建设世界一流军队的步伐。
编辑：赖珊盛 卢丽宽